音乐人乡下当猪倌

1976年，年仅8岁的舒畅（右），已是江岸区红小兵宣传队的二胡独奏演员。

    他曾经是湖北电视台“阳光行动”栏目的音乐编辑。

    朋友给我们是这样介绍舒畅的：他是个专业的音乐人，曾为湖北电视台做过9年的音乐编辑。现在在红安办了个养猪场，自己养猪。他养的猪，听音乐；他建的猪圈，不臊不臭，不污染环境。我们将信将疑。

    3月30日，我们前往湖北红安县八里镇李东垸村，见到了舒畅和他的猪们。他的猪，果然听音乐；他的猪圈，果然不臊不臭。

    这个人，怪。

    舒畅，男，41岁，音乐人。现当猪倌，在红安县办了个养猪场。

    曾给国家领导人演奏过

    舒畅的猪场在李东垸村，离八里镇还有五六公里路，怕我们不认识路，舒畅特地到公路途经的镇上去接我们。

    套头棒针毛衫、牛仔裤、时尚登山靴，舒畅的气质一看就明显是都市潮人，只有那晒得黑黑的脸，看得出与乡村有关的痕迹。

    一路上，记者带点质疑地问他：“你真的是专业音乐人？”他笑道：“正宗科班出身。我父母和我，一家三口都是武汉音乐学院毕业的校友呢。”

    舒畅在武汉音乐学院那个院子里待了7年，3年附中，4年本科。1987年，他从音乐学院民乐系毕业，被分配到汉口一所小学当了一名音乐老师。不安分的他只当了两三年孩子王，就辞职下海了。珠海、深圳、厦门、海口等地到处跑，除了当家二胡，他还玩键盘、作曲、配器。总之，只要满足能搞音乐、能挣钱生存这两点，他就干。

    大千世界转了一圈，舒畅最后还是回到了家乡武汉。从1999年开始，他给湖北电视台“阳光行动”、“加油，好男儿”等栏目做音乐编辑，一做就做了9年。

    有一天，舒畅突然想暂离自己从事了30多年的音乐，去做一件与音乐毫不沾边的事。

    “怎么没想到做别的，独独想到养猪呢？”

    “养猪这种事，处于经济链的重要一环，大家都要吃肉啊。”

陪伴他的摄像机，记录着他创业的艰辛。

为村民婚嫁制作婚庆音乐DV，是他闲暇之乐。

    他的猪听音乐睡“席梦思”

    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舒畅的养猪场。那是一个幽静的所在，猪场外，金黄的油菜花与各色野花交相映衬，美极了。

    我们去的时候，猪场内有三个人。殷美德，是舒畅的帮工兼小股东，他妻子这时也在这里帮忙。卢传胜，自我介绍是前村支书，没事常过来转转。

    卢传胜对记者说：“舒畅是去年9月来这里养猪的，当初租这个场子是我经的手。我看见他时吓了一跳，头发老长。我说，你这哪像是来养猪的，简直就是流氓下了乡啊。他还蛮识相，入乡随俗，马上就把一头长发剪短了。”

    殷美德夫妻二人似乎闲着没事，记者奇怪地问：“这大的猪场，怎么没什么活要干？”殷美德说：“没什么事啊，一天就喂三遍食。现在没到喂食的时间。”“不用清扫猪圈吗？”记者印象中，猪圈应该是很脏很臭的，冲洗的时候污水横流，会污染环境。“我们的猪不是在水泥地上，是在发酵床上，猪圈不用冲洗，隔天翻一下发酵床就是做卫生，蛮简单。”殷美德颇有些得意。

    猪还有床？我们立刻要舒畅带我们去看猪圈。

    舒畅不急不忙，先进了他的办公室兼卧室，打开电脑，猪场里立刻响起了悠扬悦耳的《草原牧歌》。

    然后，我们随他来到猪圈边，果然没闻到猪圈特有的那种臊臭味。只见每个猪圈上都挂着一个白色音箱。“给猪放音乐有什么用？”我们好奇地问。舒畅说，猪听了音乐长膘快。说着，他进到猪圈里，一会儿摸摸猪的耳朵，一会儿拍拍猪的屁股，那些猪呢，就用脸蹭蹭他的裤腿，嘴里不停地哼哼叽叽撒娇。

    猪的床在哪？舒畅跺跺脚，指着脚下说，这就是发酵床，是由90厘米厚的稻壳、花生壳、锯末等做成的，软软的像席梦思，里面有发酵的菌种，猪圈没有臊臭味的奥秘就在于这个发酵床。猪排出的屎尿被深埋于发酵床下消解了，变成了有机肥。

    既然有如此环保的养猪法，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用传统方法养猪，给环境造成污染呢？舒畅摇摇头，“这是观念问题，用发酵床养猪，虽然环保，但前期投入大些，这也就是难得推广的原因。”“我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要搞就搞环保养猪，我好歹也是个搞音乐的城里人啊，我也怕脏。”舒畅说话很直率。

    他的猪吃中药吃树叶

    舒畅说，他的猪不生病，长得快长得好。

    记者问有什么诀窍。他说，他将自己定位于一个有良知有头脑的养猪人。他的猪，喂的是绿色饲料，从来不喂什么添加剂、瘦肉精、抗生素之类的东西。如果说有什么添加剂，那就是他自己特制的配方，他还想申请专利呢。这就是他每天学习到深夜的“研究成果”。“添加剂”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呢？舒畅拿出饲料让记者看，里面除了传统的麦麸、玉米碴、糠等，还有中药材和一种常见的树叶。其实原料很普通呀，为什么别人没想到呢？舒畅说：“这就是知识人养猪的不同之处啊。我是从书上知道，加这种树叶猪长得快，这些，跟那个发酵床的方法，其实网上都可查到。”

    记者上网一查，果然都查到了。发酵床养殖法是一种成熟技术，被誉为无排放、无污染、无臭气的生态养殖法，又省劳力，也叫懒汉养猪法。

    听音乐、吃中药、睡发酵床，那猪肉好不好吃呢？记者从养猪场出来之后，在八里镇上遇到了屠户胡师傅。胡师傅在镇上卖了十几年猪肉，他说，20天前，他进了舒畅的十几头猪，当时怕肉的口感不好，想试试，就割了一块拿到旁边餐馆炒了吃，大家都说蛮好吃。十几头猪，一天半就卖光了。他还盼着舒畅的下一批猪快点出栏呢。

    他不认为自己放弃了音乐

    傍晚，我们采访结束要回武汉，舒畅坐我们的顺风车，他要回武汉买些养猪用品。

    一路聊天，我们得知，舒畅很早就是有车一族，车都换过两辆了，他曾经还是飙车一族呢。他现在把车放在武汉家里，没有开到红安，就是为了断掉自己的后路，怕耐不住寂寞，三天两头逃回武汉。既然要当猪倌，就要当得彻彻底底。

    从去年9月到现在，舒畅只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为了买养猪用品。今年的春节他都是在猪场陪他的猪们过的。

    途中，舒畅给电视台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想约出来晚上喝喝酒聚一聚。这一刻，他又还原成一个渴望夜生活的都市音乐人。在寂静的乡下夜晚，他除了看书，上网查资料，唯一的娱乐就是帮乡亲们制作婚庆DV。记者在他电脑上看过他制作的几段乡村婚庆，那配音配乐，明显是出自专业音乐人之手。给我们看这些DV时，舒畅两眼放光：“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放弃了音乐。”舒畅的理想是，等猪场规模大了，他再腾出手来，继续做自己的音乐。

    后记

    4月2日，记者前往舒畅家里翻拍一些旧照片，遇到他母亲刘昌祯。这位老音乐人说，她为儿子的音乐才能骄傲，又有些惋惜，希望儿子养猪见成效后，能重新回到音乐之路上来。其实，母子间的心灵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