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网鸡西6月9日电 李纲同志,是虎林市检察院退休干部,现在还被聘为市司法局中心法律事务所的法律工作者。
2003年9月19日,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刁乃莉同志电话通知,请李纲同志于9月21日,到鸡西市委招待所,接受日本记者西里扶甬子(女)的采访。担任翻译的是社科院王希亮教授,21日李纲由三儿子李肇源陪同前往。
日本记者西里扶甬子,通过翻译王希亮教授对李纲说:“李纲先生,凭您的记忆,请说说您父亲被捕时的情况。”
这是李纲从小至今,永远不会忘记的情景。他说:“那是1941年农历闰六月十六日早晨,我妈在外屋地做饭,我和父亲,还有妹妹弟弟都没起床。我和大妹妹正依偎着爹爹,听他讲着他讲了多少遍的岳母刺字的故事。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个戴着八角帽,一个戴着礼帽,个子都不太高,看样是二鬼子,戴八角帽的那个人问我爹:‘你叫李厚宾吗?’我爹掀开被子起来说:‘我是李厚宾。’那个人紧接着说:‘那好,跟我们走一趟吧,到宪兵队去。’我妈是从外屋地跟着那两个人进屋的,这些话她都听到了。我爹二话没说,从炕上下地,一边穿衣服一边瞅着我妈。我妈就把墙上挂的那件旧棉衣拿下来,在给我爹披上时,顺手从我爹的内衣兜里把钱包摸出来,装在自己的衣兜里。爹爹跟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只向我妈点了一下头,就跟那两个人走了,这一走,杳无音信,这一别,竟成永别。”
当时,李纲是家里最大的男孩,可也只有七岁。从此,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这不共戴天的仇恨。
“您父亲被捕后,家里的情况怎样?”
“我爹被捕后,我的爷爷、伯伯、叔叔四处托人到处打听,一点消息也没有。所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后来过了好久,听到一个叫刘文西的人说,李厚宾通苏,在宪兵队里上刑时还骂日本宪兵,被扔到狼狗圈里咬死了。”
“就得到这么个口信,以后,什么消息都没有了。我们家的生活越来越困难。没有经济来源,日子没法过。妈妈就带着我和弟妹们到农村,跟爷爷、伯伯一块种地”。
“后来,我的弟弟妹妹们生病了,由于没钱医治,都先后死去,有人劝我妈妈走道(改嫁),我妈就是不肯答应,珍藏着爹爹留下的小钱包,一心地等着我爹回来。忍受着极大的悲痛和劳累,历尽了所有的苦难和艰辛。供我上学读书,养我长大成人,解放后我参加了工作。”
我们许多同志都知道,李纲是个孝子。是的,对这样的母亲,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孝敬。1990年2月21日,他母亲病逝,享年79岁。当年父亲留下的小钱包,李纲把它当作传家至宝珍藏着。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您父亲被害的真相?”
这是李纲最悲愤痛心的,一说到这里,总是忍不住那悲痛的泪夺眶而出。
“2000年10月下旬的一天,我省社科院杨主任和刁乃莉同志,专程来虎林找到我家,让我叙述父亲的简历和当年被日军逮捕时的情况,我如实地说完后,杨主任说:根据你诉说的情况,这份材料里记载的李厚宾就是你的父亲。他顺手把材料递给我,我接过材料一看,是黑龙江省档案馆收藏的侵华日军特殊输送档案简介,上面写着一段记录:1941年8月8日(注:即农历闰六月十六日)10时,在虎林四道街,被日本宪兵队密捕。8月30日,日本关东宪兵队司令原守,给东安宪兵队下达第868号指令,根据虎林宪章第368号,同意将苏谍李厚彬特殊输送。档案里只是‘彬’字与‘宾’字不同。我问杨主任:‘什么是特殊输送?’杨主任告诉我:‘就是送到日军731部队做细菌试验。’我一听,心如刀绞,悲痛万分,失声恸哭,我的父亲死得太惨了……”
“我爹离开我们,整整六十年的这天,我们才知道真实的情况,他公开身份是伪警尉,而真实身份是地下情报员,是一名铁骨铮铮的抗日战士。”
李纲同志哭诉着,日本记者西里扶甬子也沉痛地流泪了。
这时,西里扶甬子提出:“请李肇源先生谈谈,您的心情。”
肇源义正词严地说:“我的祖父爱国无罪,抗日有功。被侵华日军731部队用细菌杀害,惨无人道,对此我无比愤恨。我的祖父壮烈牺牲,我感到万分悲痛。这里我真诚地希望日本政府正视侵华历史,向中国人民赔罪;希望今后我们两国睦邻相处,两国人民世代友好。”
西里扶甬子听着一边点头,一边拿出钱来,说:“今天就谈到这里,麻烦你们远道赶来,花的路费由我来付。”
李纲请王希亮教授给翻译,说:“请她回国后,如实报道。为中日两国和平友好多做贡献,这钱我们就不要了。”
西里扶甬子深深地鞠躬,并连连说:“是、是,谢谢、谢谢!”
互相握手告别。
作者:李德铨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