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网鸡西10月17日电 “这是一部值得尊重的作品,因为它真诚有情怀。重要的是它会纠结出我们正百般掩饰的孤独,并且让你忽然意识到,那些能用来改变的力量或许已被自己屏蔽掉了,甚至不知还能否挽回……”这是《千里走单骑》小范围试映后,身边几位观者特别相似的一种表达。日前,在东方广场一间小型放映厅里,包括该片主创、发行商、部分媒体记者和观众第一次看到了张艺谋导演的新作,试映后,张艺谋和制片人张伟平先生还到场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就影片进行了交流。
据悉,受两大国际电影节邀请,张艺谋现已赴夏威夷,接受夏威夷国际电影节授予他的电影终身成就奖,随后以评委会主席的身份,主持东京国际电影节,而《千里走单骑》将作为开幕影片届时全球首映。
由日本著名演员高仓健主演的这部电影讲述了一对日本父子和一对中国父子各自之间深深的隔阂和试图达至理解的可能并不成功的努力。
健一(中井贵一饰)和自己的父亲高田(高仓健饰)长期关系紧张,甚至在自己病危、年迈的父亲破例来探望自己时还无法释怀,拒绝了父子沟通的最后机会。健一的妻子将一盘录像带送给公公,其中记录了健一这些年在中国拍摄傩戏的经历,希望高田能借此多了解一下儿子的生活。录像中健一和一位中国云南乡村的傩戏表演者李加民相约去丽江拍他唱的《千里走单骑》,父亲不理解儿子为何那么迷恋傩戏,几乎把它当成工作和生活的全部,可当得知儿子长期抑郁已患上绝症后,六七十岁的老人决定只身去中国寻找到那个李加民,拍下《千里走单骑》这出戏带回给儿子,因为这也是作为父亲的他唯一能猜到的儿子的未了心愿……
文化差异和语言障碍让高田的云南之行充满变数,历尽辛苦找到李加民所在的村子,可已人去楼空,原来李在村里有一私生子,常有人借此戏骂,李失手打伤了人家,已获罪入狱。一个外国人要想到监狱里拍摄犯人,这几乎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老人在一个只会三句半外文的旅游村土翻译的帮助下,凭着非常东方式的诚意和智慧,居然做到了。意外的是,当李加民得知高田父子的故事后,忽然想到了被自己抛弃的亲生儿子,一时泣不成声,戏唱不下去了……高田决定回到村里找来李加民的儿子,但一直生活在传言和歧视里的小孩子无法接受一个抛弃自己的罪犯父亲,在归途的最后一刻选择了拒绝……
荒野上,老人和孩子都听不懂对方,可他们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让对方的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老人终于了解到自己的儿子并不喜欢什么傩戏,他来到一个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只是想用陌生遮住自己的脸,好看不见那横亘于山川间的无尽的孤独。再见李加民的路上,儿媳打来电话,健一去世了,电话中儿媳说健一给高田留下了几句话,他原谅了父亲,并请求父亲也原谅自己的儿子。我们无从知道这是儿子真实的内心表达还是儿媳善意的谎言,苍茫的大海边,我们只看到一个更消瘦的老人……
谁能躲开漫山遍野的孤独?
———访文学策划王斌
记者:这个电影的创作过程历经四年之久,中间反复创作了很多有关父子的故事,为什么最终用了这个故事?
王斌:作为本片的文学策划,我看到了这部电影换了好几次编剧,从张艺谋希望做一部父子故事的电影以来,大约历经四年之久。如何做这个故事,怎么做这个故事,都是我们一直在反复探讨的。之后邹静之拿来了一个剧本,感觉很好,在集思广益的前提下,我们又找到了现在这个故事的角度,我们想从父子的情感上去看更多现代人共同的问题。
记者:电影结局最终也未确定父亲与儿子是不是释怀了他们的矛盾,两人最终没有见面。
王斌:是,这也是张艺谋刻意安排处理的效果。故事结局没有向观众说明到底这封信是不是儿子写的,还是女儿为了安慰老人故意写的,这给观众留了个悬念。而在整个电影中两人从未见面,其实都在说明人生的问题,很多事情可能就这么错失,或者束手无策。
记者:电影一开篇展现了高仓健饰演的老人,独自远离城市的喧哗,来到北海道,儿子看不起他的逃避。他身上具有很多现代人的特点,比如兼具着坚忍、孤独、却又容易逃避真实的自己。
王斌:其实中国电影一直缺少一种精神,缺少对这个年代的一种追问。
生活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我们精神上需要坚守什么?我们是不是在这个时代感受着真正的快乐?我们的精神上丢失了什么?电影就是通过高仓健饰演的老人,他无法面对与儿子的矛盾,他为了解决心中的这个纠结,来到中国,却又遇到了一个身为人父的中年男人,同样无法解决如何面对儿子的相同问题,这部电影更想表达现代人内心的一种苦难,无论是逃避问题,还是去面对它,人内心苦难的过程是一样的,只是结果不同而已。
我有点怵张艺谋的那种执着
———访编剧邹静之
记者:您之前曾经写过三个电影,但这部《千里走单骑》却是您第一次观看自己的作品,您观看时与您预想的吻合吗?
邹静之:这是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自己参与了的电影,别样的心情,有些激动。我还是要先说,电影这种形式主要还是属于导演的文本,一个编剧写的时候是内视所见,而当电影立起来时会觉得不一样,那种不一样更多的是新鲜感。在此之前我写过三部电影,之所以没去看,有各样的原因。而和张导合作的这部电影,我一直在期待。我感谢他选择了我来写这样一部有难度的电影,那天看完了样片,我对他表示了诚挚的谢意。我很激动。这不是一部看完了之后,就能轻易走出来的电影。它所表现出来的无奈,是人生的。
记者:很多媒体曾评价张艺谋的这部电影是一次回归,他再度对人类朴实的情感进行抒写,您怎么看待这种评价?
邹静之:我看过他的所有的电影。一个导演能开先河已属不易。倘能一剧一格,那可能就更不易了。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太多的宠辱,但一直站在中国电影的排头,我与他合作的感受是他超级地敬业,埋头做事,说心里话我有点怵他的那种执着。就中国电影当下的处境来看,我们要有十个张艺谋就好了,总在说救市救市,我们该有那种感受,能够让中国电影,中国的声音走出去的,能够在北美票房雄居两周的,能够得奖的所有的电演人,都是民族英雄。我是因了阿巴斯才了解伊朗的,也是因了韩国影视而了解了一点韩国。电影的功能比我们想的要大。
记者:张艺谋很早就确定写一个父子的故事,电影中设计了巧妙地表现父亲内心的沉甸与深邃的戏分,您当初在安排这些情景时是作何考虑的?
邹静之:不是我安排的,说戏时有艺谋,我,还有王斌,这个故事是我们三人一起做的。
记者:听说这部电影换了很多位编剧?
邹静之:我写的第一稿大纲与现在的电影已经完全风马牛了,我的第一稿故事,大概先是解决了高仓健来中国的合理性,因此导演就选了我来写。但那个故事现在连影子都没有了。
高仓健:一个漂亮到灵魂的老人
据电影文学策划王斌透露,在这次拍摄过程中,张艺谋非常关心年届高龄的高仓健的身体状况,在拍摄现场张艺谋发现高仓健永远站着,拒绝用靠椅休息,张艺谋与和高仓健在一起的日本工作人员了解得知,高仓健拍戏一向如此,他拒绝坐着,是因为他认为现场工作人员太辛苦,别人不能坐,自己也不能坐,他和大家一起站着是对他人的尊敬。张艺谋了解原因后,不仅向全剧组的工作人员传达,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收起了小板凳。张艺谋自己也身体力行,他坚决不坐着看监视器,而是将监视器架子做到与视野平行的位置,站着完成了全剧拍摄。
制片人张伟平告诉我们的另一件事更令人动容:“高仓健初次来北京时,我们为他找了一处僻静的住所,奇怪的是,老人进到房间后足足有半小时才下楼与我们见面,后来问他的翻译才知道———高仓健先生是一个大孝子,他外出每到一地,住下后第一件事就是请出老母亲的牌位,端端正正放到房间的显亮处,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母亲请安,告诉母亲自己一切安好,请她不要挂念……”